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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 十五节

    第三卷意气牧人思藩业,驻马衔环持杆节

    十五节

    酒足饭饱,龙血聚上十余人,邀飞鸟到学堂旁的零食铺小屋商量大事。去到,他们就七嘴八舌地谈论,要不要穿一样的衣裳,梳一样的头发辫,起不起文臣武将名……一直嚷到天黑才各回各家。飞孝又兴奋又激动,两个眼睛冒着红光,一路上昂头吼歌,只等第二天就收罗一十、二十的兄弟,成为威风八面的头娃子。飞鸟却显得无精打采。他觉得自己保不准还要给人发衣裳,发腰带,发靴子,太无聊,就拎着半路买的熟食,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叫嚷:“龙沙獾不让我做瓦里格,我还不想做呢。以后,我就不上学了,移营去武律山,建我自己的牧场,做自由自在的牧人!”

    飞孝大吃一惊,问:“我呢?”

    没进门已听到“雪地虎”如同猛兽一样的吼叫。飞鸟不禁想起了哈达达,心底儿为没见到那条自由的老狗而忐忑,便问:“哈达达呢?我一心去做瓦里格,竟然把它忘了,真是的,还要它帮我放羊呢!以后,我左手执马缰,右手牵‘雪地虎’,身前跑着哈达达,身后全是牛、马、羊,天天在一眼望不到边草地上跑,到处跑。谁不让我跑,我就跟谁打仗,真打仗,打真仗。怎么样,好吧,这样的牛马王还不用发衣裳呢!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怕发衣裳!”飞孝哼了一声,说,“没出息!看我不告诉大伯,你不想上学,就想放你的牛马羊!”

    飞鸟也一个眼神蔑视过去,嚷道:“人各有志,阿爸也不能强求。再说,牛羊多了,奴隶就多。马多了,战士就多,三叔不就放粗了腰,现在打马出行,身边至少要跟一二十骑,到那里都有巴特尔起身迎送,还威风还舒服!”

    飞孝说不过他,见他跨脚进门,就跟在他身后吵:“牛、马都得病了呢?全死完怎么办?过冬呢?狼吃羊呢……告诉你吧,哈达达不吃不喝,死了,再也不能给你放羊了!”

    飞鸟站住了,心里一下被什么塞住。他一声不吭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伤心、难过,只觉得哈达达再也不会在自己的脚边摇尾巴,再也不会在自己的怂恿下和别的狗咬架,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就这样老死了……他吼吼两声,转而看向“雪地虎”,又觉得它是长生天新给自己的伙伴,便坚定地说:“长生天常常收去衰老,又常常降临新雏,告诫万物说,生命之花短暂暇接,不可优游虚度!明天,我就多买狗,后天,我就织帐,到春天就走,秋里回来接阿爸阿妈。明年,我十三岁,肯定又吉祥又好运!”

    飞孝极怕他扔下自己就跑,只好和他杠上,怒气冲冲地说:“别拧劲,要是不吉祥又不好运呢?把你的牛呀,马呀,羊呀,全养死光光,就在那哭吧。”说罢,上来就推,推了就去抱腰。飞鸟见他不讲一点道理,说动手就动手,就一肘击到他脖子上,缩腰扛上他肩膀。

    两人扭成一团,踩着咯吱响的冰花打成一团,不一会就都在地上滚,嘴里嗬嗬喊叫。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他俩打架了,纷纷推门而出,又扳又劝。

    男人们力气大,前一个拽飞孝,后一个揽飞鸟。可两个人动弹都动弹不得,还各自拽着对方不丢,狠眼睛冒着火烟,相互盯着烧。他们掰掰哥俩的手,发觉那指头像拽了就不丢的狼嘴,纷纷说:“阿鸟。你是阿哥的,先放手!”

    狄南堂正在飞鸟屋里问花落开话,看看他没有长进,刚听响时只指使笑花落开苯的飞雪和段晚容出去看哥俩打架,后来听飞鸟一嗓门的狠吼:“丢,你丢不丢!”便带花落开出门。往回跑的飞雪抓了他的衣裳,焦急地指给他看。狄南堂却小声说:“我管不了,去,去你阿妈那儿,说给她知道!”

    飞雪不肯,搡了阿爸喊:“管得了。你管得了!”

    狄南堂只好“好,好”地走到跟前,抬头看看厉声叫两人分手的花流霜,问:“谁先动手的?”飞鸟和飞孝异口同声地说:“他!”花流霜只觉得他来添乱,厉声说:“你回你的屋子,先想好自己的事,再来管孩子!”

    狄南堂只好笑笑,不再吭声。男人们还不大见她冲狄南堂凶,心底儿偷乐,却装着糊涂,当没听到。花流霜又要再嚷打架的两个,就听飞孝说:“学堂里的阿哥,阿姐推举瓦里格。龙血他们推选了阿哥,龙沙獾不同意,他就一肚子气,到处发脾气。要不上学了,回武律山放牛放羊。我说要告诉大伯,他冲我就是一肘子,把我眼都打花了!”

    “是他先打我的!”飞鸟见他恶人先告状,急忙争辩,“我好好地说话,他上来就推我,抱着我就摔!”

    狄南堂见花流霜松懈,插嘴又问:“那打了那么久,谁赢了?”

    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喊:“我!”

    狄南堂不相信地吩咐:“到底是谁打赢了?打赢了的还要打吗?打赢的放手!”

    花流霜见他这样管孩子就火,可再一看,两人都得意洋洋地丢了手,一个整衣裳,一个昂着头,大为意外,只好无可奈何地宣布:“俩个人都没有饭吃,去,和你阿爸,大伯一起呆着去!都是他把你们惯的!”

    两人这就跟着狄南堂走,进了屋,捂严实门,脱掉厚的衣裳,和花落开坐到一起。飞鸟见阿爸看着自己,心里七上八下,连忙说:“我不该去漠北玩,一回来就被阿妈打,真悔改了。”